李梓辰绑着鞋带，抬头看了眼场边正在压腿的尼日利亚外援吉夫特，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个北京来的研究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跑到张家口这种小地方踢业余联赛。

更离谱的是，场上还真的有黑人外援，裁判组居然还配了VAR回放系统，这架势哪像是踢野球啊！

半年前队友跟他说张家口有个叫"张超"的业余联赛办得特别专业，他还不信邪。"不就一个小地方的自娱自乐吗？"等真到了现场才傻眼——灯光球场亮得晃眼，现场解说激情四射，看台上坐满了观众，场边啦啦队跳得那叫一个专业。进球后大屏幕立即开始回放，这派头比他当年参加学青会还正规。

"怎么样？没骗你吧？"本地球员秦凯一边热身一边打趣道。这个从小在张家口踢球的前职业球员已经在这个联赛踢了八个年头，"咱们这里虽然是个小地方，可踢球的劲头一点都不含糊。上周超级组四支球队积分就差一分，踢得那叫一个较真。"

说来也绝，这个张家口足球超级联赛愣是把业余比赛整成了职业联赛的架势。灯光球场、现场解说、VAR系统这些都不算啥，最硬核的是还搞起了四级升降级制度和外援政策。每支球队能注册四名外援，场上随时可见黑人球员的身影。转会窗口期各队还正儿八经地谈转会费，注册报名严格得很，比不少低级别职业联赛还正规。

二十九岁的秦凯是联赛的活化石。这个曾经在天津泰达梯队效力的球员本有机会踢职业联赛，最终选择回到老家张家口。"刚回来那会儿这边就是踢野球，后来冒出个'张超'，越办越像样。"现在他在经开区政府上班，每周雷打不动要踢两场比赛，"咱们超级组的竞争比你们北京那些业余联赛激烈多了，差一分就可能降级。"

李梓辰现在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个从人大三高青训体系走出来的球员，当年和现在中超当红炸子鸡谢文能、刘祝润都交过手。原本以为北京的业余联赛已经够专业了，没想到张家口这个小地方的业余联赛更胜一筹。"别的不说，就裁判看VAR那个认真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踢中超呢！"他常常这样跟北京的球友显摆。

张家口足协的孙富杰秘书长道出了联赛成功的秘诀。这个把工作之余所有时间都奉献给足球的中年男人，说起联赛来眼睛都是亮的。"咱小地方搞足球就得像种地，先把土壤养肥了才能长出好苗子。"在他的张罗下，张家口现在已经有了六十家注册俱乐部，三百三十六支常驻球队。裁判团队都是本地培养的大学生，陈国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已经吹了三百多场比赛。

比起那些整天为欠薪发愁的职业俱乐部，"张超"的纯粹反而显得难能可贵。球员们白天可能是公务员、教师或者公司职员，晚上换上球鞋就成了球星。观众席上坐着的可能就是明天要给自己孩子开家长会的隔壁班班主任，这种纯粹的足球快乐在当下的中国足坛反倒成了稀缺品。

李梓辰现在每周五下班就往高铁站跑，就为赶上周末的两场比赛。有时候还会带上北理工的师哥们一起来体验。"你们北京的业余联赛就跟过家家似的，来张家口才知道什么叫真刀真枪。"他总是这么调侃北京的朋友。说归说，大伙儿倒也都服气，特别是看到场边那些等着上场的外国球员和专业裁判团队之后。

这场始于2018年的足球狂欢正在改变这座小城的体育生态。冬奥会遗产给张家口留下了不少体育设施，聪明的体育人把这些资源用到了极致。从最开始的几个人自发组织，到现在发展成包含五人制、八人制、十一人制、雪地足球在内的完整赛事体系，连从来不看足球的出租车司机都能跟你唠几句联赛的趣事。

现在李梓辰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比赛结束后和队友们蹲在球场边，一边看大屏幕上的精彩回放，一边对着裁判的判评头论足。"要不说咱们这儿专业呢？业余联赛还带赛后复盘！"他常常打趣道。确实，在这个被戏称为"半职业"的业余联赛里，每个人都踢得认真又开心，这或许才是中国足球最需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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