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带点冷。江西上高，泥地都被风刮起土。这地形没多少人走得习惯，更别提六万多日军分三路扎进来。园部和一郎想着能咬碎中国第十九集团军，围三缺一吞硬菜。北头，33师团牛哄哄进奉新。中路，34师团虎着脸冲高安。南路那边池田旅团直接横干锦江。这种阵仗，大喇喇写着四个字：钳子夹脖子。上高一角，罗卓英坐镇，身子骨挺直，喊一句“退”字，前线往后收，越收越深，嘴角高高扬起。

“且战且退，看他们敢不敢追到底线。”罗卓英兵不多，胆子大。心思飘进锦江赣江的弯道里。那天他低头写命令，水壶还挂着缝，川军俩师夜里带露水赶路。王克俊26师跑得快，新15师傅翼摘下草帽一抹汗，“脚都磨破了”。街头巷尾，百姓悄悄扒窗户，谁也想不到，这里就快藏下一场血战。

天蒙蒙亮，枪声碎珠撒开。日军步子大，真以为咱们没跟上。33师团奉新大摇大摆过街，马蹄声脆，小贩都躲进墙角。34师团拿下高安，比走亲戚还顺。池田旅团见锦江水不大，直接搭起浮桥，想着“明日攻城”。其实谁都没发现自个跑进“口袋村”。七天过去，33师团追得像猫抓老鼠。70军假装打不过，装模作样把路让出去。33师团脑门冒汗，一路紧跟。突然山林窜出一支“杂牌川军”——72军全副武装。马蜂窝一样，火力全开。带队的日军军官蒙了，三秒钟没反应过来。部下全跪，拼着命后撤，把刚攻下的奉新丢了个精光，连夜塞回原地。中路34师团侧翼像刀划过豁口，没人敢再往前顶。

黄茅岭。这里没多少人记得地名，但老百姓都知道那年天一黑就见山头着火。傅翼带新15师摸后路，地面像打铁还要烫。路不好，都是大石块子，士兵紧绷着筋，硬把手指扎进缝里，血一滴滴往下掉。队伍刚转过弯，四十架日本飞机扑面而来，炸弹能把半个山坡刮平。炸完松土还冒青烟，空地上正埋着张雅韵团长。他一枪扫光膛，半个身子都被炸没，打仗打世仇，用死拖住敌人。勤务兵拼死拖回遗体，发现怀里一把手枪，弹夹全空，脖子上还缠着军旗。新15师搂着刺刀也不退半步，冷脸冲进敌群里搅个底朝天。

樟树镇子一片火药味。王克俊26师刚到，看见煤油泼得地上全是油腥。守军心一横，眼看要烧城断后。王克俊一脚踢涂油桶，骂一句“哪有这规矩”。临战，他带头埋伏江岸第9哨。日军小队点将穿江，船刚到江心，机枪一拉，子弹横扫。五艘船一锅端，江水腥气都变了色。满江尸体漂着，锦江都变红了。日军对讲机响着呜咽，传回东京：26师仗着一股子狠，光明正大滚刀锯。

打到夜深，追击成了硬仗。34师团残兵夜里往磨子岭爬，想偷偷逃命，还没喘口气，王克俊带敢死队堵上来。炮弹雨点撒，防线扒得像烂土。团长刚冲到头阵就被弹片逮到，王克俊还放狠话，“人没走，心不能懈”。士兵捡破弹壳全身伤，靠一口气把阵地死死扛住。有人传王克俊绰号“杰夫”，人跟钢钉一样，越打越凶。日军不敢碰，七波冲锋都被挡下，最后居然没过半寸。部队里后来干脆笑说，“打日军不怕，就怕杰夫站在壕沟口。”

最后合围，打到天昏地暗。上高城头，34师团剩下饿兵马全杀光，吃战马配马蘸盐，躲进南茶罗山谷缩成耗子。国军刺刀步步紧，救兵突然冒出幕后空投，“缴获假报纸一批”。日军想造势：“全歼七十四军”。其实74军正蜷在阵地啃红薯，坚守不动。总攻那天，山里湿气重，雨点砸在军帽子上都卷边了。川军干脆光脚冲顶，刺刀钻坦克底盘，背靠背冲杀。百姓扛着饭团跟药水，往战壕里跑。死人地里脚都会踩滑。天蒙蒙亮，硝烟还抽不掉。三平方公里地界，被炮弹碾成废墟。地上日军钢盔压着断胳膊。川军布鞋里全是蛆。战损数字看着心直颤：中方两万多伤亡，日军折一万五，连师团长岩永汪都丢命官桥。

回头算，数字背后藏的不是公式。草鞋川军拦子弹，飞机一波又一波没撼住。武士道拼不过南方百姓手挖战壕。张雅韵最后一把手榴弹拉响，王克俊弹雨立马，锦江两岸百姓用大箩筐送枪弹，这些碎片相加，撑起抗战骨气。这一年阴雨，烈士墓台子上砖都压弯了，九个师横扫锦江半壁，把日军关门打狗。

战争拍碎编号，留下的全是鲜活。有人名字被风沙遮住，但斗志在每一个老百姓故事里住下了。上高这一役，像一把利剑穿身而过，不光画上胜负，更给侵略者看个明白——套路再多，硬骨头都在。“杂牌”“嫡系”，归根到底只有脊梁能撑住天地。锦江呜咽，雨打山头，和平哪有憑白而来，全是血肉铸路。

时间过去多年，赣江流水照旧。站在这片土地，身下全是用命赢下的家园。喝一碗清水，仿佛还能听到当年的喊杀。道一声安稳，知辛苦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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